蔡榮章【茶道大哉問】第26集:我走過的茶道之路/二
不同水溫時間的鑒定杯識茶法與茶家族式製茶教學法
【茶道大哉問】第三季度共有十二讲,主要敘述我進入茶文化界,從1980年到今天2021年四十一個年頭的茶道之路。今天是第二講:主题是:“不同水温时间的鉴定杯识茶法”与“茶家族式制茶教学法”
1981年我任台北陆羽茶艺中心创办总经理时,规划了八次课的茶艺讲座,其中第二次的课程是“各种茶的认识”,我使用了六组鉴定杯让同学认识常见的六种茶。四个人一桌,共用六组鉴定杯,白板上写着六种茶的冲泡水温与浸泡时间。茶叶在课前就各秤三克装在塑料袋内,老师每介绍一种茶,要求同学烧好所需温度的水,然后将茶叶倒进鉴定杯内,按下计时器。老师继续讲解这种茶的色、香、味、性与市场的现况,所需的浸泡时间到了以后,各组的同学将茶汤倒进茶碗内,然后拿着自己的杯子验证老师所说的茶况。就这样一种茶一种茶地介绍与冲泡,最后老师还要求同学将每一组鉴定杯内的茶叶倒出来在小碟子上,比较各种茶的发酵、揉捻、焙火与老嫩的程度。
1981年算是茶文化复兴的初期,使用鉴定杯评定茶叶的品质已是大家熟悉的方法,各茶道教室很容易就用茶叶审评的方式来让同学认识各种茶,也就是将六种同样是三克的茶叶倒进六组鉴定杯内,然后把水烧开,依序冲满水。冲滿第一杯后按下计时器,等到五分钟后再依序将茶汤倒出,然后在老师的引导下分别认识六种茶的色、香、味、性与最后的叶底。
要在同样的茶量、水温、浸泡时间下(也就是鉴定杯审评茶叶的方法),认识六种不同类型的茶是有问题的,因为如果都是依照三克茶、冲入150毫升水、浸泡五分钟,其中的白毫银针是会被认为味淡香寡,而茉莉花茶与轻渥堆普洱会被认为太浓太苦的(举例来说)。
问题的症结当然发生在评鉴杯组一致性的泡法,原来的这种泡法是为了比较不同的茶叶,包括同类之间与不同类之间的质量差异(得出的茶汤当然包含了适当与不适当的浓度),但是现在我们是以这样的泡法来让大家认识各种不同的茶类呢。
茶文化复兴经过四十年了,也就是到了2020年代,课堂讲述各种茶的认识时,还是经常使用同一茶量、同一水温、同一浸泡时间的鉴定杯模式,甚至于在有人问起:“我怎么知道这款茶要泡到怎样的状况才算是标准浓度”时,还会有人回答:“就用鉴定杯泡来喝喝看吧”。很明显地,仍然没有将“评鉴泡茶法”与“品饮泡茶法”分开来使用。我在茶艺讲座的“各种茶的认识”时,使用了鉴定杯组,但使用了不一样的茶量、水温与浸泡时间,就是希望在教学时,借着“识茶课”把“评茶”(目的在对比茶样)与“品饮”(目的在就茶喝茶)的观念弄清楚。
除了“识茶”课,我还利用同是茶艺讲座的“各种茶的制造”课,以它的教学方式让同学了解“各种茶不是各自独立的”的观念,让大家了解,当他喝重发酵乌龙茶与喝全发酵的红茶时,都是同样一款“菜式”,只是调味不一样而已。
讲授“各种茶的制造”时,常看到的是一种茶一种茶地讲解,先说绿茶,再讲黃茶,接着是青茶(乌龙茶)、红茶、普洱茶—-,一大堆重复再重复的制茶名称,初学者要区别其中的差异是不那么容易的。这样的讲解还占用了制茶课的大部分时间,经常还来不及讲清楚影响各类茶最重要的萎凋与发酵,更来不及讲解鲜叶的采摘成熟度,也来不及讲解初制完成后,让茶叶分流成各种支脉的焙火、拼配与陈化。
各类茶都有它们根本上的共性,只要将这些共性,也就是每种茶必然“遇到”或要“避开”的制茶过程弄清楚就好,如萎凋、发酵、杀青、揉捻、干燥,以及初制完成后的加工。最后老师再加以总结:绿茶是不发酵茶,所以把引起发酵的萎凋与发酵省略掉,就制成了绿茶;白茶是轻发酵,但重视萎凋,所以采取重萎凋轻发酵的做法;乌龙茶是部分发酵茶,所以利用发酵的程度造成多种不同的效果;红茶是全发酵茶,所以揉捻提早在发酵前实施,再让其尽情地发酵;普洱茶是后发酵茶,所以在不发酵的基础上先行制作,然后再补以渥堆、陈化等的后发酵。学员这么一听,很容易就了解茶叶的制造体系。
这样的上课方式省略掉了各类茶重复的制作过程,也让同学对各类茶有完整的“互通性”认识。当他们知道了各类茶的转换并没有明确的界限,以后接触到各类茶时,才不会被它们的茶名所困。最后他终于体悟到了,就是因为这款茶发酵得不够多,所以虽然被当作红茶摆在架子上,但事实上它是重发酵的乌龙茶。
这个“茶叶家族一体性”的观念,再配合识茶课的“使用不同水温与浸泡时间”,就容易建立起“对比茶样”的“评茶”与“就茶喝茶”的“品茶”之间不同的喝茶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