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好一杯茶

许玉莲

20100103刊于马来西亚《光明日报》每周“茶潮”专栏

一杯茶奉到你面前，要请你喝了，你将会用什么心情对待这杯茶呢？见过许多喝茶情景，有一直问泡什么茶的人，答他：水仙。又问谁的水仙，答他: 是我五月从武夷山带回来的。又问是上个月喝的那种？又问是一百元还是二百元那个？又问为什么不泡最贵那种？

这人好不奇怪，那张脸表情麻木，润亮的一根根茶叶，清纯的一丝丝蜜香，他居然看不见嗅不到，那杯茶水呈蜜黄色，晶莹清丽，他也完全没留心。只对银码有兴趣，打听的全是与茶无关，倒是会成为喝茶障碍的外物。

也有预先警告众人莫泡A茶和B茶请他喝的，不明就里把茶奉上时，他马上很为难的说：这种茶我喝了会吐。听起来像抱歉，可恶是一脸的优越感，果然接下去说：没有五十年老的茶，那里能喝？浮夸如此，能喝懂一个在时间长河里浮沉寄居了几十载的老宝贝吗？

喝茶时，别总是迫不及待为茶叶报上身价：“我这个茶多少万元，单就这泡喝掉多少千元，喝不了多少钱的，放多些茶叶。”我们又不用耳朵喝茶。比如有些人来不及在同伴间宣布：我这身打扮多少钱、我的新房子装修了多少钱、男友送给我的礼物有多贵等。

我们往往发现，让人觉得舒服觉得美时不时会拿出来替换的那件衣服，可能是件旧衣，你平常也舍不得扔进洗衣机，每次都用手洗的，你了解那个布料贴身的感觉，烫衣服时你会小心，吃咖哩面时会留意别让它沾上汤汁，是如此这般一点一滴珍惜回来的一种情感，我们才会把衣服穿得好看。

    房子也是，你必须亲手摆置过上下每一个角落，在那里流连，屋里屋外留下你的气息你的味道你的手印，那房子才会容光焕发，我们生活在里面才觉心情愉快，而不是请了多少位室内设计师用了什么创意概念花了多少金钱。

    我们未必都需要很专业的学术才可以喝茶，也无需什么严肃道理才能把茶喝好，更没有必要人人都涌到茶山满山跑才有资格说我懂喝好一杯茶，真的有人这样要求你的话，那人八成是神经病了。

    我们只不过建议茶艺生活营的孩子们，在喝茶时勿以大法官自居，每样茶上来都不入法眼，第一时间就判断它有没有错。又或把自己变成暴发户的嘴脸，将每一杯茶贴上价格标签才喝，认为贵的就是好茶便宜的便是劣茶。喝茶时只需打开心眼，将自己放在一个放松的状况，嗅着、啜着、随着自然心跳的一呼一吸去溶入，茶就会像一朵云般带我们回到那一日，它被采摘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1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