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里的无何有之乡

蔡荣章

200312完稿

茶道在历史的长河中融合了儒释道等各种思想学说，但融入后就不好分析了，只能在遇到某些状况时，说说彼此的相关性，做做比较罢了。现在说说庄子在跳脱到云层外，看宇宙时提出的「无何有之乡」的境界，在一壶一杯的小世界里可以得到印证。

练习写字时从《庄子》一书中抄下了「无何有之乡」的句子，端详、思虑了许久，应该把它安在茶道园地的哪个区块才好呢？

首先想到的是称为「水屋」的地方，那里是提供泡茶用水的处所，水都经过降低矿物质、杂质与异味的处理，让茶有个无干扰，可以自由发展的释出空间，对茶而言，这样的环境正可说是茶的无何有之乡了。

接着把「无何有之乡」试着挂在陈放茶壶的壁橱前，想了一想，好的茶壶不也是茶道上的无何有之乡？这里所说的〝好〞是指壶身无异味、不释出有毒或无毒的杂质，而且如果是陶瓷器的话，烧结程度要高，如此散热速度快，吸水率低，提供了泡茶又一个「无干扰，可以自由发展的释出空间」，不也正是茶的另一处无何有之乡？

走到泡茶练习区，几位茶友正在为泡茶师检定考试与茶艺讲座的术科考试勤练泡茶，大家聚精会神。在不惊扰大家的情况下将「无何有之乡」的字条浮贴墙角，一位茶友放下茶壶望了一眼，思虑片刻后继续低下头去喝他泡出来的茶汤。是的，练泡茶不就是为了欣赏一杯好茶，并从中体会茶道的境界？考泡茶师也好，通过茶艺讲座的术科考试也罢，不外都是在磨练自己更有能力悠游于林林总总的茶界，享受茶道的清净与丰盛，如果有了「争奇斗艳」、「逐鹿商场」的干扰，泡茶演练或是茶道修习都将变成劳累的苦差事，所以就将这张「无何有之乡」的字条作为驱除干扰的符咒，贴在茶道练习场吧。

大鹏鸟翱翔于宽阔的天际，那是无何有之乡，另有大海让它觅食，高山让它栖息，暴风雨则用以清除腐朽、维持生态平衡。要悠游于无何有之乡，就必须不沉溺于大海，迷失于丛林，不畏狂风暴雨所袭击。 (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