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里的艺术内涵

蔡荣章

2012.08月刊载于中国《海峽茶道》杂志月刊专栏

我们说支撑茶文化的三根柱子是技能、思想、艺术，若仅就茶道里的艺术内涵而言，我们可以将茶道分成四个部分来解说，第一是泡茶，第二是奉茶，第三是品茗，第四是回顾。泡茶包括备具、备水、备茶、置茶、冲水、计时、倒茶、分茶、去渣、涮壶、归位，这些动作熟练后再融入自己的用心与美的意念，连贯起来自然是一种泡茶者服务于茶的肢体艺术表现。

奉茶这个部分代表着参与茶会诸人间的互动行为，包括请客人赏茶、请客人闻香、奉茶给客人、主客之间的交流、客人间的互动，这些行为组织起来是茶会主人与客人共同表现对茶关爱与享用的肢体语言。不只泡茶的人要注意泡茶的规范，喝茶的人也不能斜躺在椅子上接受奉茶，也不能只顾聊天而不专心喝茶。 大家随意地喝茶是茶道的群体表现，经过长期茶道学习后才参加的茶会也是茶道的群体表现，大家心中有了共同的意念后参加的茶会，这件群体表现的作品便被赋予了艺木的灵魂。

泡茶奉茶不只是肢体的表现，很多时候人们认为肢体表演只是用眼睛看罢了，但是茶道不止这些，最明显的，茶道这个“表演”还要喝茶，而且茶要“真的”泡。泡茶奉茶只是一个茶道创作的过程，要“真的”泡“真的”喝了，才算是一件完整的茶道作品。人们一说起表演，就认为很多东西是可以“作假”的，大家不要误解泡茶只是在表演、泡茶可以不喝茶、茶泡得好不好无所谓，结果茶变成了假道具。

品茗这部分包含了赏茶的外观、从壶内闻茶的香气、欣赏茶汤的颜色、享受茶汤的香气、品尝茶汤的滋味、观赏茶叶被泡开后的叶底。如果我们以欣赏茶汤为例，茶汤就是泡茶者这个时候最后完成的一件作品，我们看茶汤、嗅茶汤、喝茶汤是茶道艺术的核心项目，就如同绘画艺术上的欣賞一幅画。如果再加上赏茶的外观、从壶内闻茶的香气、观赏茶叶被泡开后的叶底，就如同欣赏一件多面向的雕塑。茶汤的作品偏向抽象美的表现，我们无法从中发现人物、山水，但是从茶汤的色、香、味、温度、茶性、风格可以发掘、享受很多美感与境界。

回顾是指对〝泡茶喝茶〞（个人）或〝茶会进行〞（多人）从事整体的认识与评判，可以将之从头到尾视为更完整的一件茶道作品来欣赏，也可以侧重于茶道理念或风格的诠释。 尤其茶道三根柱子之一的思想在全程茶事中才容易解读， 如泡茶者要表现空寂之美、狂狷之美、禅学之境，或泡茶者想要表达茶道的精俭精神、茶道的文人气息、茶道的某一民俗理念。

至于茶席设置与品茗环境，我们可以将之视为茶道艺术的画布或舞台。当然也可以导入为茶道作品的一部分，因为它确实帮忙了表达茶道的美感与思想，但由于它必须与茶挂钩才能显现其茶道的意义，所以未将它列入茶道思想与艺术的本体，也未将它列入纯茶道的范畴。茶具则不然，茶具已是茶道作品的一部分，而且直接影响茶汤品质，如茶壶散热速度影响茶汤风格，煮水器烧出不同温度的热水，影响到泡出茶汤的香气与滋味。茶食是泡茶上的配角，它可以让泡茶生动一些，可以让欣赏某些茶汤时有更丰富的口感，可以让泡茶的人、参与茶会的人更有精神与体力。声响、音乐、配乐也是泡茶上的配角，泡茶上要不要应用它们要由泡茶者或茶会主人决定。

我们常用舞蹈来比喻泡茶的动作、用戏剧来比喻奉茶的过程、用画作来比喻泡成的茶汤，这只是就其共同的艺术性而言。这三种被比喻的艺术都只是“看”的，茶道则不是，若将茶道作为一种艺术，是就〝茶被喝〞的表现方式而言，而不是将茶脱离了被喝的状态而变成一种艺术。我们要用自己的茶道词汇去说茶道是怎样的一个艺术， 我们将茶道与这三种艺术相提并论，只是想藉大家比较熟悉的艺术项目来说明茶道的艺术内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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