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汤，这件泡茶者的艺术作品

蔡荣章

20120523周三小方块 WEDNESDAY TEA CORNER

学生问：「画家的作品是画，音乐家的作品是乐曲，那茶道艺术家的作品是什么？」「是那杯茶。」老师回答。但看到学生一脸疑惑的样子，又补充道：「泡茶者泡茶，就像画家画画，画好了，作品就是他的画，泡茶者将茶泡好了，茶汤就是他的作品。」
「如此说来，茶汤是茶道最重要的成果了？泡茶过程并不重要，因为没有人会追究画家画画的过程？」
「画家画画的过程很有看头，我就很喜欢看画家画画，不但是有趣的观赏，对画作的理解也很有帮助。如果从画家的备具、画画、到作品完成当作一幅完整的作品也是可以的，茶道的作品就是从泡茶者的备具开始，经过泡茶，直到茶汤的完成。」
「一般人的观点，好像认为泡茶、奉茶是茶道的重心，茶汤都被忽略了。」学生颇有同感地回应着。
「就是因为这种误会，把泡茶奉茶的动作做得很夸张，而不在乎茶汤泡得如何。如果把观念改变了，把目标放在茶汤上，自然就是一切为茶、一切为茶汤，回到茶道的本质。」
「请问老师，一幅画我会欣赏，一碗茶汤要如何欣赏？」
「一幅画是用眼睛欣赏，一碗茶汤是用眼睛、鼻子、口腔欣赏，眼睛看到的汤色代表着发酵、焙火、浓淡、好坏等意义，鼻子嗅到的茶香表现着茶的种类、茶的特性、茶的良莠等等，口腔体会到环境、气候、土壤、品种、制茶师、泡茶师带来的种种信息。」
「茶汤喝完就不见了，还能称得上是一件作品吗？」
「喝完就不见了的茶汤也是一件作品，就如同听完就消失了的音乐一样。」
「泡得不好的茶汤也可以称为作品吗？」
「泡得不好的茶汤也可以称为作品，画得不好的画也是一幅画。」
「我们对画画的画家，对创作乐曲的作曲家、演奏家都很尊敬，为什么对创作茶汤的泡茶师或茶道艺术家没这份感觉呢？」
「因为大家还不认识什么叫做泡茶师、什么叫做茶道艺术家，也还不普遍认识什么是茶道艺术，什么叫做茶汤作品。」
「茶文化发展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还未建立起茶道艺术、茶道艺术家、茶汤作品的概念？」
「我们一直将茶当作柴米油塩醤醋茶的一环，都太随意地看待它。即使一些人将它提升到了精神与艺术层面，也还没有把它当作独立的学科对待，所以没能为〝精致享用它〞而设定较严谨的泡茶与欣赏要求。」

  (1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