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茶是为了培养耐心吗

许玉莲

20141103专栏

常听见有人诉苦说自己的小孩脾气急躁，要送过来上泡茶课培养耐心。又有些满脸羞愧说自己是没有耐性的人，千万别叫他泡茶。显然大家认为耐心与泡茶有直接关系，但这是误导。有耐心的人，意味着即使事情一直延迟很久他也不会被激怒，他也不知道事情将等待到什么时候，却仍然可以保持冷静接受它和宽容它。

当我们说一个人「很有耐心」，表示他在花额外的时间与精神去克服那件事情。但在茶道活动里，我们按照茶叶需要所做的一切泡茶程序以及必须维持的情绪，都只不过属于「分内之事」而已。

「耐心」成为不会泡茶但在学泡茶而又不用心的人的绊脚石，也草率解释了一些泡茶泡得还不错的人，似乎他们特别拥有「耐心」这种「品德」就能做好「泡茶之事」。从未见过在音乐或绘画上学习的人被说成在「培养耐心」，大家知道这个人天天花四个小时练习弹琴，那是在下苦功「学一门艺术」，由此可见很多人误解茶道是「德育课」拿来「学习品德」，比学习其本身的「茶道成分」还重要。

设置茶席时摆放器皿的位置要明确，提拿茶具的动作要清晰，依循的原则是取拿茶具时不可引起不安全问题、左右双手要使用得顺畅方便、要令整个泡茶过程达到及时而非妨碍的效果。故我们一个一个茶具仔细的拿、仔细的放，要将「放好茶具」这个工作做好，茶具位置摆放得好不好，等于是茶道的地基盖造的是否牢固，我们重视它，我们也知道它不是一学就会的，即使学会了方法该怎么做，我们也允许学习者有不断练习的机会，学习者花许多时间去重复理解和锻炼，那只不过是理应如此的过程和价值，而不是为此付出特别的「耐心」。

当人们把正常学习的过程理解成「不理想的状态」而需要努力的付出「耐心」才可以将之做好，这是他太习惯「捷径」，很急性的想要看到效果，故此反而难以忍受这种「正常速度」，把它当作「延误进展」。一壶茶没泡好，就归咎于「没有时间」，大家越合理化这种「超速」行为，就越是浮躁，认为这样子泡茶是不对的，必须付出额外的毅力才可以克服，于是才产生「培养耐心」之借口。

学习者衣服没穿好，头发没梳好，记不住器具的摆放位置，动作显得拖泥带水，茶汤的表现欠佳，因为修习与排练的功夫不足够。我们不要把「泡茶应有的对待」变成「培养耐心」，因为这将使得「不肯等待」变成大家心中合理的标准，「泡茶应浸泡的时间」变成「延迟时间」。当我们小心的专心的把热水慢慢注入茶壶，那本来就应该这么做的，而不是为了培养耐心才那么做的，爱茶，爱水，爱器，爱等喝茶的人，爱泡茶，爱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爱喝茶，就会那样子做，我们那样子做是为了让茶表现出它的最好，这就是茶道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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