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好茶
许玉莲
20090628刊于马来西亚《光明日报》每周“茶潮”专栏
最怕有人向我荣誉推介新开发新品种茶叶,好好的正山小种不做(或不懂做),偏拿正山小种的嫩芽头去做些无以名之的红茶,红不红黄不黄看了恶心,叫什么“梅”来着?一时也想不起,幸好忘记了,再不必骂它一次为它免费宣传一次。
普洱茶原产地,也有人为了赶上“抢普洱快钱”列车,不惜将滇红原料拿去压制七子饼茶,还以为自己活在前所未有的盛世普洱大时代。可怜的滇红兼可怜的普洱。
如果说普洱是张曼玉,滇红是阿sa,给阿sa穿上玛姬的装扮梳箭猪头,阿sa就可以成为玛姬吗?比如星爷的独家周氏自言自语,你偏要他讲得像华仔这般调情圣手,岂不人不人鬼不鬼?又或者叫霆锋扮成伟仔的样子去演易先生,能发挥霆锋及易先生的真正魅力吗?
正山小种为什么是正山小种,普洱茶为什么是普洱茶,各各拥有不可取代的元素以及不能放弃的让人快乐的香味。传统制法的好茶应该被留下,像正山小种,它的烟熏制作方式所带来的黑枣香味,在茶世界香烟萦绕许多年,早已嵌入茶民的灵魂。向来产量已买少见少,都得亲自跑到桐木关才能买到好的。
历史上它是所有红茶之开山鼻祖,最早进入欧洲,它的英文名字lapsang souchong,是欧洲人认识茶叶的捷径。有些红茶厂商自己搞生产,茶民试过不少,一味死烟,进了口腔未能留韵,缺乏活力,没有一个能匹比真正源头那个浓香鲜味。
很多厂商不明白,茶民并不想当新产品的白老鼠,比如说苏州的碧螺春,喝着感觉非常好,口腔充满温柔花果香,舌边留点苦意,绵绵长长,再取空杯嗅一嗅杯底香,不得了,散发阵阵花蜜香,让人留恋花丛间,觉得世界清明极了。有这么好的东西,谁还要喝云南栽种生产的新品种山寨碧螺春?茶民并非吹毛求疵,喝茶喝了这么多年,只差点没喝到胃穿窿,故对待滋味的态度,只是宁缺毋滥。要是你还埋怨茶民太挑剔,养坏了舌头,那只不过是你的感觉太粗糙。
茶叶属农产品,农产品的生长就受生态条件影响,那是毫无办法扭转的现实,最好的例子可参考本土甘榜榴莲与泰国所长之榴莲,剩下样子而已,果肉滋味就天渊之别,本土榴莲粉丝揶揄邻国榴莲:“那也算是榴莲?”我从小听到大。
喜不喜欢一种茶是件很个人的事,口感是甜酸苦辣自知,但做不做好一种茶的味道却是全茶民性命攸关的事,厂商能不能将制造一手好茶的方法,择善而固执地承接它,保护它,依照它直至依赖它,深深影响茶民的下半生,想至此,茶民难免心怀莫名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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